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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

趴在窗边的黄明昊喊了声：“我的天老爷，下雪了！”

雪势不大，纷纷扬扬静无声，暮色四合时，落在路灯下的雪花都变得温暖起来。

“范丞丞，我们不练了，先下去玩吧！”

背景音是黄明昊咋咋呼呼的声音，虽然他叫的是范丞丞，但是这一声算得上是一呼百应，短短几秒间练习室里的男生都步履轻快地跑了出去，偌大的练习室只剩他和范丞丞。

“不练啦，走吧。”黄明昊扯了扯范丞丞的衣摆。

范丞丞摆摆手，“我有点感冒。”黄明昊顿了顿，“那我在这里陪你。”

范丞丞看着窗外嬉闹的练习生们，又想起刚来这里的时候，每个人都带着沉甸甸的梦想和满腔热血，也是这么地活泼爱闹，随着等级的分级和即将被淘汰的压力，大家已经没有这么放肆开怀过了。大雪就像是这座城市送给这群小孩的棉花糖，轻柔地裹住了辛酸和不安，让大家暂时把梦想的苦涩辛酸放在一旁，片刻贪欢。
晶莹的雪花在窗前簌簌落下，朦朦胧胧的。范丞丞推开窗户，被凉风灌了满怀，伸手抓住了薄薄一片，来不及仔细欣赏，很快又融化在了指尖。


范丞丞转过身对黄明昊说：“justin我们出去吧。”

“哎？可是你感冒还没好……”

“没事，我想去透透气。”

推门而出时还是感受到了北方刺骨的寒意，但这并不妨碍黄明昊玩雪的好兴致，他三步并两步地奔跑到雪地中，没跑几步又停下回头往范丞丞大步迈来，一边脱下围巾一边对范丞丞说：“你帮我看着。”

“我不冷。”

范丞丞推开黄明昊的手，却被他挡了回去，抬手将灰色的围巾在范丞丞的脖子上饶了两圈，十五岁的小孩的坚定不容范丞丞拒绝。

“我说了，你帮我看着。”说完，黄明昊又跑远了。


范丞丞回忆起在韩国看的第一场初雪，是和黄明昊走在街上，当时他俩一人提着感冒药一人提着零食，快走到公司楼下时天上就飘起了雪花。星零半点的落在他的发梢都没发觉，还是黄明昊和他说笑时注意到了，抬手就把他发梢的雪花拂去，然后又继续笑着说他怎么怎么在朱正廷眼皮底下偷吃零食，眼里藏不住的是与他年纪不相符的狡黠的笑意。
然而黄明昊并没有察觉到躲在细碎刘海背后的那双眼睛，被温暖的手指触碰到发梢时睫毛的微微颤动。范丞丞垂下眼睑，摊开手心，一片晶莹雪花落在他手掌正中央，引得黄明昊凑上去仔细看——“范丞丞它不是只有一点哦，你看看，它也是有形状的！”

少年呼出的气息因欢喜而急促，喷在范丞丞的手心就好像吹到他的心里，痒痒的，撩而不自知。

山东人对雪没什么稀奇心思，下雪只是天气，下小雪不用撑伞下大雪就会堵路，除此之外没有特别的意义，但是看到温州人在雪面前欢欣雀跃的样子，觉得下雪天不再是冬季里稀松平常的天气，而是成为了值得期待的事。

下雪天挺好的，范丞丞心里想。


一个雪球啪嗒落在脚边，打断了他的思绪，他抬起头对上黄明昊的目光——小孩子想引起他的注意，又怕他被雪球砸中受冷，只好丢到他脚边。这种带着点淘气又温柔的小把戏，惹得范丞丞不自觉地勾起嘴角。黄明昊朝他挥挥手夜色如幕布，其实那么暗的光线，他看不清黄明昊的脸，但是他觉得黄明昊在对他笑，眉眼弯起，嘴角上扬，露出两颗大门牙，孩子气满满。


心动是一瞬间的事，就像稍纵即逝在指尖的雪花，只留下淡淡的水迹。




春

春天来的时候气温也回升了些，黄明昊出大厂再也不是厚重的羽绒服，而是换了轻便的卫衣，没想到买了俩三明治回来的时候，有些吸鼻子了。
朱正廷一边给他递纸巾盒，一边教训他：“都说你了，换季更要小心，这么迫不及待就脱掉羽绒服不感冒才怪。”

黄明昊一听到队长训话，下意识地反驳，把锅推给范丞丞：“又不是我的错！都怪丞丞。”

“丞丞怎么了，不让你穿羽绒服了吗？”朱正廷瞄一眼在翻箱倒柜找东西的范丞丞，心里叹了一口气——小家伙就知道欺负范丞丞。

“都怪他，把感冒传染给我了。”

“你就会胡说八道，我们都住同一屋，我们都没事怎么就你被传染了。”朱正廷敲了敲黄明昊的脑袋，出门前又叮嘱他，“下次出去千万记得穿多件衣服。”

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范丞丞背影一僵。


其实真有可能是范丞丞把感冒传染给了黄明昊。

那天晚上他练习完回到宿舍已经很晚了，黄新淳猫在被窝里开着小夜灯看小说，队长摁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得起劲，只有黄明昊的呼噜声一声大过一声，像涨潮的海浪。范丞丞趁着夜色，蹲在黄明昊床边打量他的睡颜，嘴巴微张呼吸均匀。范丞丞看着看着，觉得自己的耳根在发热。

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感冒，还是因为黄明昊。

范丞丞吸了吸鼻子，摇摇头，想努力甩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。突然黄明昊的呼噜声戛然而止，吓得范丞丞一动不动，屏气凝神等了几秒，直到听见黄明昊糯糯地嘟嚷一声“范丞丞...”后又睡过去，范丞丞才松了一口气。

又说梦话了。

转念一想，范丞丞才意识到黄明昊可能梦到自己了，他开始有些好奇黄明昊做的是什么梦。想着想着，刚刚好不容易甩掉的胡思乱想又通通跑回他脑袋里。

他觉得他的耳朵又在发热了。

抬头看了一眼两边墙上的监控，都被朱正廷用衣服挡住了，这是平时为了躲避监控偷偷吃零食玩手机所施的小伎俩。范丞丞现在觉得这真的是大有用处。范丞丞俯下身子轻轻地亲了一口黄明昊的嘴角，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小孩。

做了坏事的范丞丞心中鼓声大作，扑通扑通响得厉害，等他想站起来上趟卫生间，却发觉自己脚软，一下跌倒在地。

黑暗中他自嘲地笑了笑。范丞丞你真怂。



“说什么皇权富贵！！！”

黄明昊嘹亮的嗓子打断了范丞丞的思绪，把他吓了一跳。他皱起眉头看着黄明昊，忍不住吐槽：“你唱的是什么呢，这么难听。”

“说什么皇权富贵~”

黄明昊又认真地再唱一遍，范丞丞听清楚后红了脸，别过头躲避他的视线，“你唱的难听死了。”

“你不懂欣赏。”

黄明昊没得到期待中的表扬，失落地低下头，又吸了吸鼻子。


懂不懂欣赏是其次，重要的是这个人染上感冒了。听到他吸鼻子的声音，范丞丞皱了皱眉，伸手用力扯黄明昊的衣领，惹得他哇哇大叫，“范丞丞你非礼我！”

“你别乱动，我给你涂点药。”范丞丞一边摁住黄明昊的肩膀，一边将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的万金油倒了几滴在手心，双手搓热后，把手伸进黄明昊的衣领给他涂上。

黄明昊缩着脖子扭来扭去：“啊啊啊痒！”

“你别乱动——感冒药都被我吃完了，不过你感冒还不是很严重，用这个药酒搓后颈会让你好一些。”

黄明浩耷拉着脑袋没再乱动，而是享受范丞丞的细心照顾，不知道是不是药的原因，范丞丞的手指所到之处的肌肤都一片灼热，仿佛有魔力一般，渐渐地鼻子没有那么难受了。

想到范丞丞只比他大一岁，心思熟络得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，总是跟在他身后，黑锅范丞丞背，烂摊子范丞丞来收，脾气好得从来都没生过他的气。明明就是哥哥一样的人，但是那个称谓，黄明昊对着他怎么也叫不出。


“说什么皇权富贵，怕什么戒律清规……”

听到黄明昊哼起这段小曲时，范丞丞的手顿了顿，“你最近怎么老爱哼这首歌。”

“好听。”

范丞丞宠溺地笑笑，“你就会这一句。”

“哪有。”黄明昊回过头反驳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璀璨的宝石。“……只愿天长地久时，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。”


“好听吗？”黄明昊唱完，认真地看着范丞丞。

范丞丞心跳得飞快，但还是面不改色地揉了揉黄明昊的脑袋，“还行。”

黄明昊捂着头踹了范丞丞一脚，大叫道：“范丞丞你个王八蛋，把药都抹我头上了！”

踢完又怕被范丞丞还手，飞快地跑出了宿舍。

范丞丞暗自长吁一口气，还好黄明昊跑得快，没有发现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朵。

春天可真是不安分的季节啊。





夏

日子静静地流。巡演结束后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三点钟，范丞丞在卫生间卸妆时想起来卸妆水用完了，发了个微信问黄明昊还有没有卸妆水。他绷着发带拿着手机等了几分钟，黄明昊才回了个“嗯”，心里觉得不对劲，就捎上房卡去隔壁串门了。

房间门没关，推门而入又发现黄明昊连灯都没开，只开了电视。黄明昊背对着他坐在床边，电视投放的光照得他形单影只，显得特别落寞，根本不像几个小时前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笑得开怀的全民偶像。见到他来，黄明昊回头看了一眼，“卸妆水在洗手池那里。”“嗯。”


范丞丞不太会安慰人，他站在镜子前想了好久，然后把洗手池边用过的化妆棉扔进角落里的垃圾桶，拉开卫浴间的门。“justin陪我去吃个宵夜吧。”


盛夏时节燥热难耐，就连晚风吹动少年的刘海时也带着些许温热，两人戴着口罩鸭舌帽，没和经纪人打招呼就离开酒店，压过一盏盏路灯走进了隔着一条街的小巷里。这条小巷白日是小食街，到了晚上商户都关了门，冷冷清清，只有一家卖混沌的宵夜摊还在营业，摆在门口的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脑袋，像在探头试看从夜色里走出来的人的模样。

他俩一人各点了一份馄饨面，挑了个角落就坐下，黄明昊自出酒店起就没说过一句话，坐下来也是低着头沉默。范丞丞一开始以为是他工作太累，可转念一想并不对，以前黄明昊练舞练累了，会跑到他身边把汗涔涔的头埋在他颈窝里软糯地撒娇：“范丞丞我累了。”

而不是现在这样，像一只没了生气的洋娃娃。范丞丞挠了挠头，有些苦恼地紧抿着唇。


“你是不是不怎么开心？”憋了好久，范丞丞终于问出了这么一句。


黄明昊抬起头看他一眼，又垂下去，摇了摇头。范丞丞有些着急，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，但是我感觉到你有点不开心，其实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，我在着呢。”

店老板捧上两碗热腾腾的馄饨，黄明昊拿起勺子搅拌着汤水，半晌才开口，明亮的嗓子搀着压抑的情绪：“其实到现在我觉得一切都不真实。”

他说：“人都是很奇怪的，没出道的时候就想着赶紧出道吧让姐姐们都看到发光的我吧，让我不要辜负姐姐们的期待吧。但是当路越走越远，走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鲜花掌声还有镁光灯，都那么的不真实，好像他们把你捧到这样的一个高度，下一秒又可以甩甩手，转身离你而去。”

他说：“我明明知道偶像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，可我有时候想到这些，还是会忍不住觉得难过。”


”你说，他们会爱我很久吗？“


小孩的嗓音里带着委屈的哽咽，眼睛水光潋滟地看着他，他眨了眨眼睛，有些窘迫地回答：”我也不知道……“

黄明昊轻轻地叹了一声：”算了，说了你也不懂。“

”可能真的没办法感同身受，但是我会陪着你。“范丞丞认真地看着他，仿佛要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，”他们会不会爱你很久我不知道，但是我会……我会陪你很久。“

”就算所有人都离你而去，我在这里。所以没关系的黄明昊，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的，我都会陪你很久。“

那个单字，第四声，在说出口前，范丞丞的舌头绕了一圈又吞回肚子里。

但是黄明昊懂了。



收银台上放着小小一台旧式的收音机，店老板闲得无聊拨弄了几下，悠扬的音乐从播放器慢慢悠悠地传出：“……三愿如同梁上燕，岁岁长相见。”

那台一直发出吱呀吱呀响声的落地扇缓缓转过这边，吹来温热的风，黄明昊终于舀起一颗馄饨吃进嘴里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：“以后的路还有很远。”

“……嗯？”

“这条路很难走的，而且还很远很远。”

范丞丞笑了，露出一排大白牙：“我陪你走啊。”

从馄饨店走出来的时候，黄明昊双手插进卫衣的口袋里，一步一步跟在范丞丞后面，范丞丞放慢脚步等他，但是他又跟着放慢脚步，两次未果范丞丞也就算了，只要他开心怎样都可以。

黄明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和范丞丞的影子在路灯下重叠在一起，勾起了嘴角，忍不住小声地哼刚刚在馄饨店里听到的歌：“……再拜陈三愿：一愿郎君千岁。”

“二愿妾身常健，三愿如同梁上燕…”“岁岁长相见。”

嗯，一定要，岁岁长相见。



秋

结束了地方卫视的中秋晚会节目后，组合难得有三天休息的时间，成员们都想趁这个机会回家一趟。范丞丞回一趟家不容易，走红后也像姐姐一样被家里的亲戚拿着他的照片索要签名，等他签完侄女分发的任务后，才想起要看一下手机——果然，置顶聊天的那只小老鼠已经给他发送了两次视频请求了。

范丞丞抿着笑意，一边发送视频请求一边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，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投射到他的脚背上，他抬起头看着月亮，手机的屏幕就出现了黄明昊的脸。

“范丞丞！”
黄明昊看起来很开心，嘴咧着露出他标志性的小兔牙，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，大声地和他细数今天的事——吃到了妈妈做的饭菜和弟弟打了场游戏还和爸爸聊了好久好久，手舞足蹈地都没间断过，范丞丞一句话都插不上就索性捧着手机笑着听他讲。

黄明昊讲着讲着就累了，问他：“范丞丞你现在在干嘛？”

“和你聊天……”范丞丞顿了顿，看了一眼月亮，“还有赏月。”

黄明昊撅起嘴：“今天又不是中秋，还有什么月亮赏啊。”

“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啊。”

“你给我看看。”

范丞丞把镜头调成后置，像素不高，那轮圆月没有拍得很清楚，但是胜在又大又圆，还特别亮，再糊的画质也能看出这是赏月的好天气。手机那头的黄明昊一脸羡慕地感叹，“今晚的月色真美啊。”

范丞丞愣了愣，笑着应他：“嗯，今晚的月色很美。”



“唉可惜了，这么好看的月亮我没能真正看到。”

黄明昊的脸色晴转阴很快，范丞丞无奈地笑了笑，“明年带你来看。”

“真的？”黄明昊的眼睛闪烁着光芒。

范丞丞点点头。

黄明昊笑了，灿烂得像盛开的花，“说好了啊，不准反悔。”

两人又开始聊日常，聊着聊着黄明昊突然沉默了几秒，然后有些别扭地支支吾吾道：“其实我想和你一起看月亮，所以甚至觉得就算公司不放假也挺好的。”

手机这头的人心头一动。

“其实昊昊都一样的……”范丞丞的声音变得温柔，“歌都这么唱的嘛，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”

黄明昊眨巴着眼睛，似懂非懂的样子。

“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，我们的看月亮时的心情，也是一样的。”范丞丞笑了笑，又补充道，“你那么小也不懂，要不然明年你到山东来吧，我们一起看又圆又大的月亮。”

“到时候我就能懂了吗？”

“嗯，到时候你就懂了。”




“那好啊。”黄明昊微微一笑，“说好了不许反悔啊。”

END.

【想说一些废话：

两个小朋友都出道了，我好快落（但是我好久没写文了，我好忧愁

翡翠城贾富贵冲啊！

一定呀一定要冲出一片新天地，妈妈永远pick你们。

下一位是我的 @瞎几把磕 老师接棒~